三年前写的旧帖:门外乱侃“活在当下”和耶释之教

(这是三年前为一个台湾基督教朋友写的东东,想起和海军的下次论战,先拿出来军事演习一番,嘿嘿)

我是不太喜欢把God译成“上帝”的,我觉得“神”要准确得多,更能概括Deity的内在性,而不是一个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帝皇。在这个意义上,我个人感觉基督教和其他各大宗教,有相当的共通之处。

高中的时候读日本禅话,看到这样一则公案:

弟子来问禅师:“你听说过基督的教诲吗?”

禅师答道:“没有,他说些什么呢?”

于是弟子就捧了圣经,念《马太福音》中一段道: “何必为衣裳忧虑呢?你想,野地里的百合花怎样长起来。它也不劳苦,也不纺线。然而我告诉你们:就是所罗门极荣华的时候,那他所穿戴的还不如这花一朵呢!……所以,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难处一天当就够了。”

禅师听了点头道:很好,说这话的人,不管他是谁,我认为他已经离佛不远。

我注意到这里的“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自有明天的忧虑”和“饥来吃饭困来眠,何处青山不道场”非常相似:我们一天到晚,或是回忆过去,或是憧憬未来,总不能把注意力集中到当下的行动上去。释氏有云:“置心一处,事无不办”,这道理我似乎懂,但却一直不能够做到,而种种烦恼即因此而生。我觉得,如果有一天我能够真正专心去学一门的教法,不管是“不要为明天忧虑”的基督教,还是“活在当下”的佛法,都会给自己的身心带来很大的改善。

说起这两大宗教的相似之处,想起了当代著名精神病学家派克(《少旅之路》等书的作者Peck)在Further along the Road Less Traveled一书中提到的他个人的宗教历程。他对读者说,他是一名基督徒,但如果没有二十年的坐禅体验,他是不可能成为一名基督徒的。而台湾的南怀瑾,在开课讲《圆觉经》的时候,也这样自述:

“我到基督教的教堂,也一样跪下来拜,耶酥在西方教化了那么多人,他也是圣人,他被钉到十字架上……他没有怨恨别人,他说我为世人赎罪,凭这句话,我非向他磕头不可,了不起的菩萨!”

这些话,我初听到的时候未免怀疑作者是为了争取最大多数的观众而加入了些作秀成分,直到我来到美国,偶然参加临济宗寺庙的活动,发现参加坐禅的多有当地的天主教徒。一问,才知道在许多天主教徒看来,一个人完全可以既是天主教徒又是佛教徒,二者并不矛盾。同样,也有许多佛教徒在基督教慈善组织工作,并不以组织“传播福音”的宗旨为忌。始信派克和南怀瑾的话并非做秀之言,而是真正不带门派意识的圆融识见。

《西藏生死书》也是一部这样超越门派之见的好书,建议不妨一阅。我非常喜欢其中关于法性中阴显现的一段:

“法性中阴的显现被称为「自发性呈现」。这表示它们是本具和自在无碍的,存在于我们 所有的人。它们的生起,并不倚赖于我们可能会有的任何精神体悟;唯有认证它们才需要精 神体悟。它们并非西藏人所独有,它们是一种普遍而基本的经验,但我们如何认证它们,则 视个人的因缘而定。因为它们在本质上是无限的,所以它们可以任何形式显现。

因此,诸圣尊会以我们在世时最熟悉的形式显现。譬如,对基督徒而言,诸圣尊可能以 基督或圣母玛利亚的形式示现现。一般来说,诸佛示现的目的是为了帮助我们,因此他们会 以最适合也最能帮助我们的任何形式示现。但不论诸圣尊是以何种形式示现,我们必须明白 他们的本性绝无任何差异。”

"历史上,出现过许多艺术天才、精神领袖和人道主义者,他们帮助人类前进。例如甘地、爱因斯坦、林肯、德蕾沙修女、莎士比亚、圣法兰西斯、贝多芬、米开兰基罗。当西藏人一听到这些名字时,会立刻称他们是菩萨。每当我听到他们的名字、工作和远见时,我就深受诸佛和历代大师宏大的演化过程的庄严所感动,他们示现于世,为着解脱众生的苦难来改善这个世界。"

15 九月, 2005. Faith and Spirituality. 1 則迴響.

北京小左:我对这把斧子很有感情,它跟我走南闯北二十年了啊。

北京小左:我对这把斧子很有感情,它跟我走南闯北二十年了啊。

绘里:这二十年你换了几次斧柄?

北京小左:大概十次吧。我用斧子用得很勤,所以才有这样的感情。

绘里:斧头呢?换了多少次?

北京小左:能有五次吧。

绘里:那你怎么能说“这把”斧子跟了你二十年呢?

北京小左:……

15 九月, 2005. Faith and Spirituality. 1 則迴響.

“俱胝断指”公案中一个被忽视的关键细节

“俱胝断指”的故事,不少禅宗文献当中都有提到,版本不一。比较常见的是五灯会元版(这里是楼宇烈的白话演绎):

“再讲一个俱胝断指的故事。有人问俱胝禅师什么是禅,禅师常举一指头回答别人。他有一个小弟子,当别人问他佛法大意时,就模仿他的老师,也出一指示人。俱胝禅师听说此事,于是一日袖中藏好一把刀,召来该弟子,问他说:“闻你会佛法,是否?”弟子说道:“是。”师问:“如何是佛?”弟子竖起指头,师以刀断其指,弟子叫唤跑出。师叫弟子回来,弟子回头。俱胝师问:“如何是佛?”弟子再举手,不见指头,豁然大悟。(《五灯会元》卷四)这个故事看起来有些残酷,不过它说明了一个道理,不能用模仿代替自我觉悟,每个人的道都要自己体会出来。”

后世的读者把这则公案叫做“俱胝断指”,很多人把注意力放在断指一斩上,我觉得关键的细节不在这里,而在老和尚断其指后“弟子叫唤跑出”,再问弟子如何是佛的时候,这个弟子“再举手”。

世上未证言证,学得花哨表象就出去蒙人的不在少数。方外人士当然也不例外。如果禅师皆效俱胝断指以待未证言证者,那数百年来禅师刀下怕是断指如山。当然,其他禅师没有这样干。为什么?

我认为,这是因为那个弟子其实不是欺世盗名虚妄弄人之辈,他是十分努力精进的佛门弟子,只不过困在一个表象里未能挣脱而已。正因为如此,老和尚才知道断其指后,弟子不会抢过刀来杀向自己,更知道此时若再以旧题问他,小和尚会有那举手不见指头的反应,和随之而来的悟道!

换言之,这个小和尚被断指之前的修持水准,早已远远高出一般弟子的境界。他那举手不见指的一悟,是建立在多年一心修行的基础上的。参禅诸君不妨想一下,假设自己是那个刚被断指的小和尚,老和尚叫你回来再问问题的时候,会不会有“回头再举手”的反应?

可见这个故事的内涵,怕不是楼教授总结的那样简单!伶俐乖巧的“文字禅”“口头禅”之不足,在这里表现得相当充分:禅宗的每一个棒喝和妙语,都是建立在听话人一心修行的深厚基础上的,离开了这个前提去谈禅,也许误的人比悟的人还多些。

jok 第一次理一心,第二次事一心, 2005-3-30 16:08  [Click:83]
更关键的细节是,老和尚举手指的禅机何在。

六根为增上根,举手投足都是佛性妙用。所以老和尚认为“何为佛性”,老和尚举手指。

这个道理小和尚已经完全明白,道理上已经圆通,念念相续,不离手指为所缘境,再无它物,这是止观功夫,昏沉掉举早就破了。象什么“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这样的境界早就证到了。

理一心已经通达,事一心未成,我空已成,法空未成。老和尚才这样渡他。一刀下去,虚空破碎,当下彻悟。小和尚这一下恐怕是三关全透过了,证得实相波罗密了。“我空”能成就理一心,“法空”才能成就事一心。大慧宗臬禅师说,“明心见性”要用肉眼见得才是,就是说“事一心”的华严法界。

小和尚的功夫,公案里没有说,因为在古人来说这些都是基本功,没有功夫,谈禅是瞎掰。勉强推测一下。小和尚的功夫在念手指,其实和净土念佛法门或者参话头类似。因为他知道手指为佛性,净土念佛也是念佛性,“念念相续无有间断,身语意业无有疲厌”,一天到晚吃饭睡觉,就是这一念。因为这是他已经证得的全部佛法内涵的浓缩,理已经通了,不用别的念头了,让他起他念也起不来了。就是说止观功夫到家了。若是凡夫,我执高挂,昏沉、掉举,被砍成猪头也没用。

现在很多人谈禅不做止观功夫,就当听笑话好了。真正昏沉掉举都破了的人,也就很少愿意出来讲话了。

我的理解就到此处

请多指教

15 九月, 2005. Faith and Spirituality. 發表留言.

爱的和祥(摘译)

爱的和祥(摘译) 2004-10-11 18:49  [Click:80]

以下文字译自Sharon Salzberg所著Loving Kindness–the Revolutionary Art of Happiness。

此书是美国南传佛教(上座部)比较重要和知名的一部作品。

第二章 Relearning Loveliness

…….
用一个舒适的姿势坐着,放松,闭眼。把分析和期待都放到一边。用十到十五分钟回忆一件你做过或者说过的善事(善的标准是:你所感觉到的善)。比如你慷慨的时刻,助人的一刻,等等。当某件事进入脑海的时候,让随之而来的愉悦感觉也随之进来。如果想不起那样的事情,那么就去回忆你喜欢自己的时候:你总有某种自己能承认的长处或者优点,对吧?
…….

挑选一些能够真心表达你的愿望的语汇,温和地重复它们。一开始为自己祝愿,然后为他人祝愿。最初的一步,是要做自己的朋友。我们表达的愿望必须是真心感受得到的那种,并且有一定的持续性(比如“但愿今晚找到一个好看的电视节目”就不算)。一般来讲有下面四个语句可用:

“May I be free from danger”

“May I have mental happiness"

"May I have physical happiness"

"May I have ease of well-being"
……

安适地坐着。开始五分钟可以用来反思自己身上的善或者你对欢乐的想望。然后挑选三到四个能够最真实反映你的愿望的句子,重复它们。你可以用呼吸来调节,或者让你的心灵在这些语句中彻底地休息……可以自由实验,可以有自己的创意。不需强求,看你能否想象出一个你和自己友好共处的情景?……我有一个朋友,他想象他自己坐在所听说过的世上最富爱心的那些人中间,接受来自他们的爱和善愿。对自己的爱心第一次来到了他身上。

以一个温和的节奏重复,没必要急行军……每一个语句都是你给自己的礼物。如果你的念头偏离了,或者不愉快的回忆和感觉偶尔升起, 试着用和祥的态度轻轻放开它们,然后重新开始。

 

这段摘自第五章 working with anger and aversion

我们知道,最适合慈心生起的条件就是“在某人身上发现好处”,所以我们努力去注意一个难相处者身上的任何好处。我们甚至会在那些有严重人格缺陷的人身上发现一个闪光点,即使我们心里不情愿去这样尝试。

我第一次被要求这样做的时候,十分反感:“那是浅薄易骗的人才会干的事情——他们只会在别人身上找优点。我才不干呢。”但当我真正去尝试的时候,我却发现了它强大的效应:寻找他人身上的闪光点,并不会遮掩我所发现于她/他身上的困难之处,而只是在交流中少一分习以为常的戒心和距离罢了。

我们中心有一个人,对几乎所有其他人来说,这位粗暴易怒的先生总是一个冲突的源头。中心里面另外有一位女士,那时被诊断患有某种进行性病症,疼痛异常,而且很可能会是绝症。她需要对她自己的自我形象、人生梦想和工作程度做出极大的调整。有一天,我偶尔发现那位难相处的先生以一种幽默优雅的态度来关爱这位病重的朋友。自那之后,无论 我怎么想这位“问题先生”,我总是尝试去回想那个瞬间。这样做的时候,我发现我的积极回忆不会否认我对他总体行为的否定。相反,那创造了一种温厚宽容的感觉,我自此更容易对他保持一种开放的心态。

也许有人根本就不可能让我们找到任何闪光点,我们或许实在不能,或许实在不愿。如果是那样的话,集中注意力在我们的欢乐祈愿上,而那位难相处者当然也分享了我们的祝福。所有的生命都追求欢乐,但很少的生命真正知道如何去追求。如果我们中间的一员给他人或自己带来了痛苦,那必然是出于无知。

15 九月, 2005. Faith and Spirituality. 1 則迴響.

赏蝶阁别景:Torrey Pine州立公园写生(一)沙雕

 

习佛录影


白沙砌就的城堡,庄严、精美…护城河蜿蜒曲折,倒影出建城孩子的专注和虔诚。

这辉煌和精致只属于这一刻,涨潮时,一切皆归于平沙一片。

而其实,我们成人所兢兢业业营造的一切,不也就是一座座沙堡么?

包括秦皇的三百里阿房,包括苏维埃帝国的盖世武功,包括美利坚合众国的世贸大厦。

潮汐依旧轮回,风流繁华转眼就付之东流。成人不同于孩子的,只在于孩子明白沙堡的易逝,而成人却往往放不下他们毕生经营的那一切。

流变学(rheology)期刊的封面上写道:群山流动,于神的眼中

(The mountains flow in God’s eye)。

其实成人又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呢?

那么,是什么使得他们放不下手中的沙堡?

孩子们仍在兴致勃勃地垒着,全然不顾一切潮汐,一切思辩。

15 九月, 2005. Faith and Spirituality. 發表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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